第二十三章.

　　晚上回去，将黎又做梦了，梦见了将母，凌晨就醒来了。之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于是决定去母亲房间里看一看。房间如故，当年事发突然，母亲去世后她乞求将父把房子留下，那时心情抑郁痛苦，没有仔细整理母亲的遗物，之后也没有机会和时间，大概心理也在抵触。因为睡不着，将黎索性开始整理收拾母亲的东西。

　　床头上还摆放着全家福，照片上一家人和和睦睦，将母笑得幸福。

　　把放在外面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将黎拉出床下的柜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基本上都是将母生前喜欢看的书。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在将母身上就体现了这一点。将母总是很温柔，待人接物和和气气，很少生气，几乎从不暴躁骂人，可惜红颜薄命。

　　将黎找来一个箱子，开始收纳。收着收着，一个精致的小本子从一堆书里掉了出来，捡起来后打开看看——是将母写的东西，将黎翻着仔细阅读起来。

　　“他最近总是很晚回来，我们之间好像出了问题”。

　　“我睡在他旁边，看着他给别人发暧昧短信”。

　　“我问他是不是出轨了，他很暴躁，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了”。

　　“我觉得很煎熬，这样相互折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日看着将维国在阿黎面前演戏，我很恶心。”

　　……是将母的随记。

　　读着读着，将黎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的周身忍不住发颤，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负罪感都是没有必要的？她不敢相信，将维国这八年就这样闭口不提，一个字都不曾透露——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将维国出轨的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替罪羊，默默地替将维国承担了一切痛苦，或许将维国根本没有感觉到痛苦，也没有自责。

　　将黎在房间里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她穿好衣服急忙出门——她要去苏市，现在。

　　她给将维国打了电话，对方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接起，将黎说“一会儿我来见你，有事问你。”她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但是只有将黎自己知道，她几乎已经站不住了。这会刚刚7点，将黎叫好车向苏市去了。

　　——

　　高二下学期将黎觉得父母之间吵架的次数好像比以前要多，有时晚上在房间里写作业，就能听到父母压得声音在吵架，隔着房门只有断断续续的话，她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吵架。将黎有时忍不住会问，将父总会宽慰她，用工作把问题搪塞过去。渐渐的，两人不吵了，饭桌上时常很沉默，但将父偶尔又会开开玩笑调节气氛。

　　将黎找不出问题，有觉得问题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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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段时间她的心情很烦躁，家里问题又不愿和别人倾诉，还和周时朔出了点小状况，将黎觉得周时朔越发黏人，对学习也不像以前那么上心，周时朔觉得将黎对自己很冷淡，而且越发的不耐烦，因此两人冷战起来。只不过后来周时朔沉不住气，会哄将黎，将黎也觉得自己确实做的不好，最终两人又会和好。

　　但是当一段感情出现了裂缝，必然回不到从前，说实在的，两人的性格确实也有不合之处，年少时更不懂隐忍和迁就，吵架分歧最终还是会发生。

　　有一天晚上，周时朔叫将黎出门，两人去散步。在微风徐徐的夜晚，两人拉着手安静地走着，渐渐走到了一条商业街上。将黎突然不动了，周时朔疑惑问她怎么了。将黎看见此时应该在苏市和公司同事聚餐的父亲正和一个年轻女人面对面坐着，女人长发遮脸，将父伸出手帮她别了别头发……

　　将黎扭头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对着周时朔说:“我不想逛了，回家。”

　　周时朔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反问：“这不好好的嘛！又怎么了？”

　　将黎此刻正心中难受，听见周时朔的语气自己也克制不住了，“不想就是不想！”

　　周时朔也是一口气憋着，他觉得将黎太情绪化了，加上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有不少摩擦，他此时也不想再迁就了，留下一句“随便你”就转身走了。

　　将黎一个人走在街上，街上很热闹，但将黎觉得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刚才看到那一幕，她突然就懵了，只想着逃离。因为将黎从来没想过父亲会出轨，更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看到。

　　一瞬间所有的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将父的回家次数变少，父母的吵架，气氛的尴尬……将黎突然很心疼母亲，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却被自己的枕边人蒙在鼓里，自己要依靠一生的人最终还是抛弃了两人的感情，败给了残酷的现实。

　　那晚回家，将母的房门紧闭，将黎默默进了房间，她脑子很乱，她想告诉母亲，不想让母亲被傻傻欺骗；又不想告诉母亲，不想母亲因此伤心欲绝，或者也是因为自己不想这个家从此支离破碎。将黎一夜没睡，将维国一夜未归。

　　也许父亲可以知错就改，将黎卑微的觉得。只不过尝过罂粟的人哪会轻易清醒，人人都知道罂粟有毒，人人又都对罂粟好奇。

　　将父没有改变，经常借着公司有事的理由不回家，有时甚至周末都不回来，就算苏市和榆市有些距离，也不至于此。将母看不出情绪，还是和从前一般温柔地关怀着自己，这让将黎的内心更加煎熬，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学校任务繁重，周时朔和自己闹脾气，家里冷冷清清，她觉得不该这样，母亲痛苦孤单，家庭名存实亡，自己却在学校里谈恋爱，真是嘲讽，但是将黎终究还是不忍心提分手。

　　终于一个周末，将父回来了，一进门就笑脸盈盈地对着将黎，关心她最近的生活情况。将黎冷淡地回答，她觉得父亲既虚伪又恶心，怎么能演得这么逼真，好像一切和从前没有一点差别。饭桌上，将母很沉默，将父又讲起生活上的趣事，将黎看着母亲一言不发觉得这太不公平了，母亲没做错任何事，却承担着最大的痛苦。

　　她的心跳得很快，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她想说出真相，撕开将维国伪善的面具。看着他不停地说，将黎听不见他的声音，脑海中有声音在催促“说出来吧，说出来吧”！

　　“你为什么这么虚伪？”将黎盯着他，尖锐地问，在场的两人皆是一愣。

　　将维国不可置信地问：“阿黎，你说什么？”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演戏，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我看见了，你和一个女人在外面吃饭。”将黎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说。“还又必要撒谎吗？”

　　将黎的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这个家终究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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